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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置之死地 文 / 白鹭成双

    这种感觉很糟糕,不过幸运的是,从小到大经历得多,苏妙也不太当回事,站在原地难过了一会儿,便扯下腰间明珠进了不远处的当铺,换了几十两银子。

    留下晚上住店的钱,她揣着剩下的就去了酒肆,要上一壶好酒,倚在窗边小口小口地喝。

    她生来一双狐眸,眼尾勾人,哪怕是不笑也不动地杵着,也总有登徒子凑过来笑问:“姑娘一个人?”

    “不是,两位呢。”她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对面,“这是我爹,埋了有些年头了,今儿好不容易出来尝尝人间烟火,您可要坐下跟他聊聊?”

    来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瞧见一张空凳子,顿时脸色一变:“惊,惊扰了,告辞!”

    满眼色心地来,连滚带爬地走,看得苏妙咯咯直乐。

    没一会儿,又有人来了,这位胆子大,直接在她面前坐下了。桌上半壶酒下肚,苏妙双颊微红地抬眼:“诶,压着我爹了。”

    霍庚定定地看着她,想扶一扶她这歪歪扭扭的身子,又顾忌着礼节,只能空伸着手道:“令尊好客,方才就在窗边招在下上来,这会儿已经先走了,只让在下看着点您。”

    微微一愣,苏妙接着就笑:“还是霍大人厉害。”

    受她一句夸也笑不出来,霍庚皱眉问:“您怎么在这种地方喝酒?”

    嘈杂拥挤,四处都是男人,她这身份,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拎出自己的荷包来,苏妙摇摇晃晃地打开给他看:“这是住店的,这是吃饭的,喏,就剩这点喝酒的,只能在这地方喝呀。”

    霍庚望向她,只觉得眼前一片山水潋滟,日光照处,春色满园。

    四周喝酒的人都在往这边瞧,他狼狈地垂眼,低声问:“在下做东,请您去个场子亮堂的地方喝可好?”

    这敢情好,苏妙拍手:“要不您替我把这儿的账也结了?”

    “好。”霍庚起身,想扶她又收回手,皱眉看着她自己踉踉跄跄地站直身子跟他走。

    大司命是不可能缺钱的,瞧她这架势,似乎是要用这荷包里的银子过一辈子似的,霍庚忍不住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脚下绣鞋一滞,苏妙抬眼,半醉的狐眸里一片茫然。

    霍庚明白了,这多半是跟大司命吵了架自己跑出来的。于是他也不问了,带着她去了一处清幽的雅阁,给她叫了几壶好酒,让她喝个痛快。

    苏妙是个敞亮人,喝高了就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跟人交代:“头一回遇见沈知落的时候,嚯,那可真是惊为天人,他那眉眼像是蕴藏了山月清风、漫天星辰,那时候他也懂礼,我摔了一跤,他扶我起来,还问了我一句疼不疼。”

    这话打小就没人问过她,表哥带她出去玩,俩一起掉沟里,她腿上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可府里人都照顾表哥,她一瘸一拐自己回的院子找木鱼拿酒泼上去洗伤口。

    遇见沈知落那回,她就是看人长得好看,看傻了,没留意磕着了门槛,摔得不是很重,可他偏就问了那么一句。

    就三个字,她把他记进了心里。

    “要不怎么说闺女得疼着养呢,打小没见过世面的蛾子,一点烛光就能当了月亮。”苏妙语重心长地告诫霍庚,“你以后生个闺女,要好生宠着,长大才不会轻易被人勾走。”

    霍庚脸上有些红,垂眼道:“在下还未婚配。”

    苏妙一愣,颇为不好意思地拱手:“戳您伤心事了,抱歉啊。”

    都这个年岁了还未婚配,是有够伤心的,但她戳的不是这件事。霍庚抿唇,低声道:“这世上会说这三个字的人多了去了,您嫁给大司命,应该也有别的原因。”

    苏妙哼笑:“他是第一个说的,就因为这个,没别的了。”

    霍庚:“……”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他这神态,苏妙挑眉,“不相信?”

    “不是。”霍庚闭眼,颇为苦涩地道,“在下只是觉得,天时地利人和,这世间一切可能真的有定数。”

    神神叨叨的,跟沈知落一样,不讨喜。苏妙摇头,下巴抵在桌面上,狐眸扫向外头。

    沈知落是知天命的人,他说了他们俩的姻缘不会有好结果,那可能就真的不会有,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愿意听。嫁过来之前就有所准备,但是不曾想他会狠到连当母亲的机会也不给她。

    怎么就这么绝呢,就算他不想要孩子,那万一以后她改嫁了呢,就不知道给她多留条路?

    一口酒闷下,半数洒在桌上,溅起些晶亮的水滴。

    日落西山了,苏妙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皮半阖。霍庚就坐在离她半丈远的地方,牢牢地守着礼节。

    晚霞透花窗,似一层薄锦落在她的背上,苏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浓密的睫毛落下来,被光照成晕染的浅棕色。她眼尾有微微往上翘的弧度,哪怕是闭着,也有几分娇俏。

    霍庚安静地看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有些庆幸今日遇见了她,不然就这位姑奶奶的做派,不知会出什么事。不过,也难过是遇见了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跟前,他也只能看着,看着她笑,看着她哭,她的悲欢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心口滚烫,霍庚犹豫地站了起来,朝她走了两步。

    这人在他梦里是会跑的,不管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可眼下她不跑,只安静地趴在桌边,像是在等着他。

    他其实也没有想轻薄的意思,只是想站得离她近些,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拢上,怕她醉酒着凉。

    然而,手刚捏着披风落在她肩上,背后厢房的门突然“哗啦”一声被推开。

    霍庚一惊,放在她肩上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后领就是一紧。

    沈知落似是刚从哪里跑过来,气息很是不稳,他阴沉着脸将他拉开,扫了一眼桌上趴着的人,浅紫的眼眸里一片怒意。

    “……大司命。”霍庚回神,慌忙先行礼。

    他进得门来,伸手拍了拍苏妙的脸,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酒壶。

    “夫人喝多了犯困。”霍庚低声解释,“小的也是看夫人一个人在外头走着不妥当,才将她请来这里。”

    说着说着,他也觉得心疼,忍不住多嘴一句:“夫人似乎很是愁闷,大人既然已经与她成亲,不妨就待她好些。”

    沈知落望向他,眼眸微眯:“我与她夫妻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小的逾越了。”霍庚低头。

    她身上还披着别人的披风,沈知落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去扯,结果苏妙迷迷糊糊竟是将披风给按住,恼怒地嘟囔:“冷。”

    “知道冷还往外跑?”他咬牙,“已为人妻还不知道安于室内,冷死你活该。”

    他声音有些大,苏妙醒了过来,抬眼皱眉:“我有爹生没娘教,从哪儿去学那么多安这个安那个的规矩?”

    被她堵得一噎,沈知落别开头:“松手。”

    “我不。”她双颊通红,眼睛也通红,醉醺醺地冲他喊,“你别想让我再听你的!”

    霍庚还在旁边站着,沈知落懒得与她废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塞怀里就往外走。

    “大人?”霍庚在后头跟了两步,他没有搭理,直接将人抱出去塞上马车。

    “你今日这行径,换做别人来撞见,便是七出之条。”坐在她身边,沈知落黑着脸道,“是不是就仗着太子定下的姻亲,我不敢轻易休你,所以这么肆无忌惮?”

    苏妙裹着披风,跟个小傻子似的坐在角落里,闻言呆愣愣地看了看他,然后笑:“你可以休我,反正我与将军府也没关系了,你写休书太子也不会怪你。”

    沈知落还不知道这事,乍一听以为她在玩笑,冷声道:“成亲才几个月,就想着拿休书。倒也是,苏大小姐走哪儿都有人买账,多的是人想娶你,哪怕是二嫁也不愁。”

    想起霍庚看她那眼神,他垂眼,心口没由来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一下。

    是人就有贪嗔痴,他的东西不愿意让别人碰,惦记也不行。

    沈知落原以为自己能比凡人超脱几分,可没想到还是一样,今日这点小事,竟还动了杀念。

    苏妙歪着脑袋慢悠悠地听着他这句话,嘴角一勾就笑得灿烂万分:“是啊,不愁二嫁,所以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等着收请帖好了。”

    还说得出来这种话,沈知落咬牙:“你这人,心是什么做的?”

    “石头,街边搭桌角的那种,又硬又不圆润。”苏妙笑弯了眼,“气不气?气死你好了,我反正不生气。”

    她拉了拉那碍眼的披风,将自己裹成一团。

    沈知落扶额,有那么一瞬间当真觉得,不如给她一封休书,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

    可是,他听见那团东西里传来一丝响动,被人压在装腔作势的咳嗽之下,极轻极浅。

    指尖微缩,沈知落拧眉,将人整个抱过来,低头打量。

    这人将披风拉过了头顶,像只乌龟似的不露脸,可抱在怀里就听得清楚多了。

    在哭。

    意识到这个,沈知落有些无措,他鲜少见她哭,这人从来都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仿佛这世上没有难事,也没有会让她上心的东西,哪怕他发再大的火,她也能站在他面前笑。

    就这么一个人,现在竟然在躲着哭。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沈知落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他抿唇,有些恼,“又不是我跟外人去喝酒了。”

    分明是她一言不合就砸东西,跟他吵架,吵完就往外跑,连丫鬟也不带,他找了许久才从茶肆里打听到消息,连晚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去接人,她倒是好,裹着别人的披风死活不脱,还要哭。

    女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怀里这人没有理他,自顾自地闷哭了一会儿,也只一会儿,她就擦干了脸,揭开披风仰头对他道:“不是要写休书么?回去就写,我给你磨墨,你写好给我。”

    沈知落:“……”

    两人是圆过房的夫妻,鸳鸯枕芙蓉帐,肌肤之亲有过,抵死缠绵有过,就算有些虚与委蛇的意思,到底也是许了终身的,怎么从她嘴里听来,像是什么露水情缘一夜消。

    “你喝醉了。”他闷声道,“等你酒醒了再说。”

    “没,我没醉。”苏妙伸手,轻轻抵住他的下巴,“酒是不会醉人的,真正醉人的酒喝下去就睡,只有自醉的人才会一直说话。”

    眼波流转,她笑:“就像上回,你推我摔磕了脑门,我也是装醉的,其实心里记着仇呢。”

    捏着她肩的手紧了紧,沈知落将头别开,没应声。

    怀里这人拍手道:“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些困,等回了府里你叫我起来,我拿了休书就走。”

    说罢,推开他,裹回车厢的小角落里,合上了眼。

    手心空落,怀里也是一凉,沈知落缓缓收拢衣袖,抚了抚袍子上的星辰碎洒。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撑着膝盖坐着,像祭坛边上放着的雕像。

    马车在沈府停下,沈知落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轻手轻脚地将她抱下车。

    门房远远瞧着,有些意外,这么久了,大人还是头一回抱着夫人回来,而且那动作十分稳当仔细,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一时好奇,他走上前问:“大人,可要吩咐下头准备晚膳?”

    看门的人嗓门都大,吓得苏妙梦里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门房笑着想引路,可一转脸就看见自家大人脸色如暴雨前的乌云遮顶,阴沉地盯着他。

    这是怎么了?门房觉得无辜,被他这一看,胆尖都发颤,站也站不住,连忙退开了去。

    沈知落闭了闭眼。

    迷茫地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苏妙抓着他的手臂跳下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松开手:“到了。”

    “你用晚膳了?”沈知落问。

    苏妙大方地摆手:“没用,但也不必了,我嫁妆那几箱子东西不少,拿了休书出去吃好吃的去。”

    “……”

    他不言,大步跨进门,吩咐人准备晚膳。

    苏妙径直去了书房,给他铺展好笔墨纸砚,一拢袖口捻了兰花指,娇声道:“大人这边请。”

    人家都迫不及待了,沈知落也不可能说得出什么软话,板着脸过去提笔,又顿住。

    “怎么,不会写休书?”苏妙揶揄,“大司命也有不会的东西?”

    “毕竟是头一回。”沈知落面无表情地抬眼,“你知道怎么写?”

    废话,谁不是头一回啊?苏妙撇嘴,左右想想:“随便写两句吧,按个手印就成。”

    “你知不知道这休书一旦写了,你便是弃妇,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问。

    “我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不差这一回。”她满不在乎地摆手,“写吧。”

    无话可说,沈知落随便写了两句,与她一起按了手印,然后冷着脸便起身走了。

    “小姐!”

    木鱼听得消息过来,两眼泪汪汪地抓住她的衣袖:“您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过日子呢,您都为他从将军府出来了,怎么能拿这休书呢!”

    苏妙身上酒气未消,搭着她的肩带她回去收拾东西,似笑非笑地道:“就是因为连将军府都出来了,所以我才不甘心。”

    这话听不太明白,木鱼连连摇头:“姑爷未必舍得您,您给个台阶他说不定就下了,何苦要休书?”

    “你不懂。”苏妙点了点她的鼻尖,“小丫头,喜欢的东西能追一时,但不能追一世,那太苦了,中途歇歇脚,要是那人不等,便就不追了,自己省着力气过日子,也挺好。”

    这的确是懂不了,木鱼连连摇头。

    府里已经做好了晚膳,似乎有她喜欢的菜色,香气从四面八方飘过来,闻得苏妙有些馋,刚打算定神拒绝这诱惑呢,沈知落便去而复返。

    “厨房不知道你今日要走,多做了菜,吃了再出门吧。”他冷着脸在她屋子里的桌边坐下,看着下人把菜端上来,语气不善,“吃完了就走,别耽误。”

    他都这么说了,苏妙也懒得多客气,坐下来喝口汤压压酒,然后一顿狼吞虎咽。

    她今日酒喝得太多,肚子都开始疼了,吃点东西压着,路上也不至于难受。

    酒足饭饱,人就犯困,苏妙起身,脚都发软,扶着木鱼才勉强朝他行了礼:“多谢。”

    沈知落冷漠地看着她:“困了就睡一觉再走,你这房间乱七八糟,反正也不会有人要住。”

    这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最软的话了,也算一个台阶递给她。

    要是以前,苏妙肯定就说:“你这是舍不得我呀,那我不走了。”

    可是眼下,她却是正正经经地摇头:“不了,已经不是夫妻,还住这儿,惹人闲话。”

    额角上起了青筋,沈知落沉怒地捏着罗盘,心想她这话说出来也不觉得亏心,苏家大小姐来去如风,什么时候怕过闲话?

    只是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待罢了。

    挺好,沈知落很清楚,他做了违背天命之事,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硬将她留在身边也是连累人家,不如放人自由。

    但,真看着她一步步往外走,他还是觉得烦,比她嫁过来的时候还要烦上许多。

    天色已经晚了,门口备了马车和拉嫁妆的牛车,他其实只要不给她安排护卫,她这大箱小箱的在夜里定会出事,到时候还是只能回来。

    可他觉得难堪,当初不想娶人家,被逼的是他,眼下若舍不得的也是他,那他就太低贱了些,真被她玩弄于鼓掌。

    于是车轮滚动,苏妙还是走了,一列的人慢慢消失在路口。

    收回目光,沈知落亲手拉过门弦来,将沈府的大门缓缓合上。

    时至深夜,四周漆黑。

    花月睡不着,披着斗篷正趴在窗台上看月亮。

    韩霜估计是要没了,所以李景允一直在韩府没回来,她也乐得清静,就盯着那月盘子瞧。

    “主子。”霜降忍不住劝她,“您本来就受了凉,刚沐浴热乎些,就别出来吹风了,明儿若是生病,这院子里谁也没法给三公子交代。”

    花月摇头,指着天边小声道:“你看那月亮跟咱们大魏的有什么不同吗?”

    微微一愣,霜降左右看看,顾忌地道:“没什么不同,您少说这个。”

    “也不是我要说,是尹嬷嬷他们总觉得大魏的月亮更圆。”花月轻笑,“我这人没出息,甭管是哪儿的月亮,好看就行。”

    霜降明白,她只是想找那几个人报仇,并不像尹茹他们那样有野心。

    “什么月亮都是一样地看,您没错。”

    双眼迷离地看着那挂在墙头的月亮,花月唏嘘:“以前没怎么仔细看过,眼下瞧来倒是,还别说,这大梁的月亮也真圆,像是能看见上头吴刚伐树,你瞧那一团黑影,像不像?”

    霜降敷衍地瞥了瞥:“嗯,像。”

    余光瞥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霜降纳闷,又抬头看过去:“主子,你觉不觉得那团黑影好像太黑了些?”

    “是。”花月点头,“不像是月亮上的黑影,倒像是有人趴在咱们墙头。”

    仔细打量片刻,霜降脸色变了:“主子,不是像,好像真的有人趴在咱们墙头。”

    花月:“……”

    这三更半夜的,院子里又只她们两个,花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拿起了旁边的花瓶。

    “嫂子,是我。”趁着她还没出手,苏妙连忙跳下了墙。

    走到近处,她那眉眼在烛火里清晰起来,花月才捂着心口道:“吓死我了。”

    “谁料你们还没睡啊。”苏妙耸肩,“我来放点东西,出门在外,带太多箱子不方便,又没别处可去,只能来打扰嫂子你。”

    她上回与将军闹翻了,最近京华里都在议论这事,花月也能明白她翻墙的良苦用心,便只问:“你要去哪儿?”

    苏妙搓手就笑:“头一回被人休弃,该游玩整个京华庆祝庆祝。”

    “京华就这么点大,你要游玩——等会。”

    花月皱眉,不敢置信地问:“你说头一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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