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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报应 文 / 何缱绻

    79.报应
    “刀。”
    “酒精纱。”
    2秒没等到酒精纱,怀郁眉心皱起,又压了些嗓音:“酒精纱”
    “是。”
    新来的助手小姚递上前。比起怕手术,她显然更怕怀郁。
    怀郁简直要骂人了:“……喂,你跟着刀啊,动作慢就算了,你放这儿我能看见切的哪儿吗”
    夏之漫协助怀礼处理另一侧,笑吟吟地:“小姚,你运气太不好啦,跟着怀郁天天挨骂,你要是运气好点儿分去上海实习,这边这个怀医生带你就没这么难混啦。”
    “6号线准备。”
    怀礼淡淡一声打断了夏之漫。
    多年配合经验,夏之漫有条不紊。她见小姚还是紧张,于是对怀礼说:“要不我跟小姚换一下?”
    倒不是什么有难度的手术。
    怀礼点头,顾着眼下。
    怀郁带了小姚大半个月,彼此看对方都挺来气,这下怀郁解放了,还不忘唠叨一句:“你可别光顾着看他啊,谁不骂你两句你就心不在焉。”
    小姚心底翻白眼。
    身边换了个人也没想象中轻松,但也没那么刚才那么紧张了。怀郁显然讨厌带实习生,每次一开口小姚就犯怵。
    这伴着太子爷如伴虎,每一天日子都很难熬。
    只知道uniheart的心外科只有一位怀医生怀郁,而现今医院副理事长是怀郁的妈妈怀蓁,全国都十分有名的心外医生。小姚不参与科室大夫们的闲谈,并不了解这又哪里冒出来一位怀医生。
    果然比怀郁好相处一百万倍,耐心专注,几乎没有多余的话。
    换酒精纱的间隙抬头观察,灯床塔冷光绵长,逆着光,只看到口罩上方的那一双眼。
    深邃又冷淡。
    手术圆满结束,摘掉口罩,那是一张十分俊朗的面容。
    同事们互相道过辛苦,他还另外同她这个不起眼的助手问候了句,便与怀郁出去答复病人家属了。温和而有礼节。
    夏之漫将麻醉仪推回原处,过去轻轻撞了小姚一下,笑:
    “别打主意啊,人家马上要结婚了。”
    回到科室是熙熙攘攘的笑声。
    晏语柔带来下午茶问候,科室大夫们知道她是理事长的亲孙女,又是拉拢又是讨好。
    她新烫了头发,容貌精致,一袭落括大方的连衣裙,身段气质不凡,被簇拥在人群如众星捧月。
    怀礼和她要结婚板上钉钉了,怀郁也有一阵没见到晏语柔了,笑嘻嘻打了招呼:“准堂嫂,下次来该发请帖了吧?”
    晏语柔放下包,款款落了座,“还没决定要什么样儿的。”
    “我听尤奕说婚纱看好了?”
    “嗯。”
    “场地呢?定了吗。”
    “还没。”
    怀郁撇嘴:“刚还跟我哥说呢,要不你们就在上海办得了,他现在在上海呆得比北京时间久,这马上又得回去。”
    晏语柔突然不接话了。
    她悠悠地抬眼,去瞧换白大褂的怀礼,“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怀礼拿着西装外套出来,“明晚。”
    “明晚?这么快?”
    “嗯,”怀礼单手整理领口,淡淡看她,“你跟对方约了几点?”
    俨然在说另一件事了。
    晏语柔直视他眼睛,也在自顾自地说更另外的事:“那明天去看场地好了,请多少人来也要决定了。”
    他们之间向来没有“提前商量”这回事。
    “上午吧,”怀礼应下,“下午要去爷爷那里。”
    ……这味。
    怀郁屁股一抬逃离现场,“哥你走吧,出外勤可太好了都没人能管你那堂嫂,我继续去忙了啊。”
    怀礼也抬脚向外走,晏语柔跟上,轻快地牵住他的手,“那就说好了,今晚你回来,明早我们一起出发。”
    周遭都是来往炽热艳羡的目光。
    他的手却是彻骨的凉。
    “好。”他再次应允了她。
    在这样的气氛中,如同从教堂的红毯走到了牧师面前。到来的不是永结同心,却像是一种对彼此的审判。
    “怀礼。”
    “嗯。”
    “你知不知道,男人太无情是会遭报应的。”
    怀礼微微挑眉,垂眸。
    晏语柔勾了下唇,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还是嘲笑自己,“我和画廊的负责人约得比较晚,先陪我去吃个饭吧。”
    .
    吃过午饭,宋欢来了。
    南烟蹲在地,正哼着歌儿,面前铺开废报纸,扔了一地用剩下的颜料,她拿出来和画具一起整理。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澈亮的眼猫儿似地眯了眯,笑着:“哎宋欢,你的脏辫儿呢。”
    宋欢刚听到这儿有动静以为是徐宙也,顿了下,问:“徐宙也呢。”
    “在楼上。”
    他“哦”了声,“我听说,你妈也住这儿。”
    “暂时的。”南烟可没说郑南禾之前住在舅舅家,舅妈得知了上门满楼道地骂臭婊.子的事儿。
    “那行,我上去了。”
    “好。”
    南烟没强留,也没多寒暄两句。
    之前徐宙也为了她把他们几个人一起经营的酒吧卖了,多少都对她有点意见。宋欢跟她显然也没以前那么热络了。
    脚步声远了。
    南烟继续哼起了歌忙自己的事情,没一会儿,脚步声又踩着她的旋律近了,直奔这里。
    徐宙也一阵风似的,飞快奔过来,亲她脸颊一口。
    “我出门了。”
    南烟两手都是颜料,手足无措,一屁股摔到地上。
    徐宙也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本就长得秀气显小,如此好似才十七八的年纪,疯起来没个正形。
    她也不自觉地笑起来,手背去拂脸颊的头发,“你去吧,回来给我带包烟。”
    他难得没反对,点头答应,“行,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没有啊。”
    “那你等我电话。”
    南烟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便与宋欢走了。
    正想着自己手机在哪,上了楼,郑南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刚你冰叔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最近好不好。”
    “我挺好啊,”南烟去水槽洗手,“他还说什么了。”
    郑南禾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电视屏幕上没两个有图像画面的,大多都飘着雪花,“不知道,让你有空回个电话过去。”
    南烟顺手从郑南禾烟盒里抽了一支烟,摸了个徐宙也的打火机。去阳台。
    郑南禾在她后面教训她:“少抽点啊,我还等着你和小徐给我生孙子呢?身体抽坏了怎么办?”
    这时候倒像是个当妈的了。
    阳光不错,难得没风。
    南烟将画笔一一排开摆好,回电话给陈冰。
    半年前他们见过一次,后来陈冰儿子要回原户籍地上学,他便举家搬走了。在北京毕竟压力很大,如果不是徐宙也要回来,南烟也是不打算回北京的。
    陈冰像是她的长辈,父亲般的存在。推心置腹的问候关怀过后,末了,他便苦口婆心地劝她带郑南禾离开北京了。
    “现在走不了。”南烟说,“徐宙也想我和他在北京。”
    “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打算?”
    她漂浮至今,像是一株没有根的萍。她现在都不觉得自己脚下是踏实的,只是珍惜这好不容易的平静而已。
    生活于她而言,有太多的变数与未知。
    “就还待北京呗,”南烟笑笑,“反正暂时也不知道去哪里。”
    “还缺钱吗?”
    “缺钱第一个找你好吧,”南烟说,“反正我和我妈都能吃饱。”
    陈冰欣慰地笑笑,显然心疼她,“我还说你万一缺钱,我再介绍你去做点别的呢。”
    “又职业小三?”南烟扬声。
    “也不是不行啊,正好我在北京还有线人,你如果实在缺钱……”
    “算了算了,”南烟立刻回绝,不留神呛了口烟,笑得直咳嗽,“不做了,我干这个遭报应了,金盆洗手了。”
    郑南禾正好听了一耳朵,“做什么?让你冰叔给我介绍个工作啊。”
    南烟顺手就关上了阳台的门。
    下午四点变天了,天开始下雨。
    徐宙也如约打来电话,发了定位。
    “南烟,出门吧。”
    .
    进去前,怀礼的视线掠过马路。
    相隔二十米左右的斜对角,正是晏语柔之前试婚纱的那家婚纱店。
    而面前这幢艺术气息颇浓的双层小墅,造型精巧别致,伫立在这里,几乎与此地的浮躁与繁华格格不入。
    上次他没有注意到这里。
    一道旋转门,左侧干燥的石灰墙墙面上贴了个金色标牌,标注了开馆与闭馆时间。今日恰好开放。
    “你要开艺术馆?”怀礼问她。
    晏语柔亲昵地挽住他,向里走,“做别的也可以我比较想开成酒吧。你过来也看到了,这条街上没有酒吧,开在这里应该很不错。”
    他轻轻哦了声,便笑着看她:“告诉爷爷了?”
    “还没说,”她撇了下嘴角,视线闪烁不去迎他这般质问的目光了,“我准备先谈好再看看,万一谈不成呢。”
    怀礼又是笑,直视她的眼睛,分不清情绪。
    “你这次最好早点。”
    “怎么,怕给我收拾烂摊子?”晏语柔冷笑着。
    他只是笑,推开旋转门。
    “进去吧。”
    他总是这样,永远不把话说绝。
    一向的温和斯文,又乐于给别人脸面。
    晏语柔十分好面子,但与他互相拉锯这么久,给她太多面子她又变得烦躁她此时忽然萌生了一种想将他这层皮撕下来的冲动,真想看看把这样的男人逼疯会是什么样子。
    她爱着他又恨着他。
    恨着他又爱着他。
    可是他却与她南辕北辙。
    向来没有爱过谁,好像也没有恨过谁。
    推门进入。
    馆内人影绰绰,虽是开放日但也没几个人来参观。在这里开艺术馆属实不算是个好主意。
    馆内装修没用太多心思设计,看得出保留了上世纪的审美风格,只在近年做过简单的翻修。
    别有一番味道。
    难怪会有很多人想接手。
    甫一进去,便有负责人下来迎接住他们,打了招呼:
    “晏小姐,马上还有人要来,我们抓紧谈吧。”
    .
    果然来过。
    南烟顺着徐宙也发来的定位就出门了。到了才发现,就是她前几天刚来过的那个旧艺廊。
    徐宙也外公的画这两年零零落落卖了些钱,买不回quiz无非是现在店主不愿意。她好不容易劝通了他重新把酒吧开起来,今天宋欢来,她估计下午他俩也是商量这事儿去了。
    寸土寸金的北京,合适地方容易找,但经常是买不起的。
    二环的什刹海酒吧一条街和quiz在的四环开外的酒吧街,地价和租金就几乎天壤之别。
    这里虽然不是什刹海,但也属于二三环。
    南烟不敢猜这里的租金。
    有点不抱希望。
    门口徘徊了会儿,发给徐宙也微信还没得到回复。晚上还有兼职的美术课,她背着厚重的画板,还是决定先进去。
    前几天来意外闭馆了,今天正好可以参观。
    左右两边绵延,大厅两侧各一道长弧形楼梯,合抱住一个半圆形的空间,延伸到二层。
    空间不很大,但藏品富足,没有几个有名气的画家,但幅幅都很有特点。
    人不很多,南烟抱着画板不知不觉就沿楼梯上到了二层。手机消息的震动都没察觉到。
    又铃声大作。
    画板很旧了,材质沉重,里面的画儿多得快要溢出来。她腾出另一只手去牛仔裤的口袋摸手机。
    视线突然一顿,注意到不远处墙上的某幅画。
    绵延无际的雪色。
    这时。
    不知被身后谁撞了一下,她脚步向前趔趄半步,整个人摔在二层栏杆,手中的画板不受控飞了出去
    她赶紧拽住了画板。
    五颜六色的画纸却铺天盖地地飞了下去。
    像是雪花斑斓坠落。
    坠落。
    坠落。
    无尽地坠落。
    “哇!妈妈!下雪了”
    空旷寂静的艺术馆中,骤然出现孩童稚嫩天真的惊呼。怀礼正向旋转门方向走,跟随动静抬起头来。
    望向二层。
    南烟抓着栏杆,久久不能回神。
    漫天飞舞的画纸之下,她还惊魂未定,就撞上了下方一双幽深的眼。
    他就那么站在她的画之间。如同站在雪地。
    看向了她。
    是报应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不是以前的内容哦,发现重复了可能是订阅率不够or没有清缓存感谢在2021060204:12:392021060402: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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