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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合一 文 / YTT桃桃

    谷素芬披头散发跑来,听到屋里人都在逼她男人写文书。
    心想:
    反正她家今日过后,名声已经好不到哪去。
    索性,不如将所有人破口大骂一顿,让这些人多管闲事。
    那该瘟死的小招娣。
    要死,要她说,咋不早点死,免得浪费她这些年粮食。
    真当招娣死不死能怎的?连三分地都分不来的赔钱货,瞅这不孝样往后老了也指望不上,没有用的东西死了还省下粮食。
    但眼下想死却不行,谷素芬想起招娣撞头,又扯出这一大堆事就大恨,还没有卖钱!
    把她这些年生养银钱还过来。
    还有她那个怎么还不嘎嘣瘟死的老婆婆。
    要她说,活一把岁数早就够本了,现在啥也干不动,活着除了拖累儿孙,都吃不出个香臭来,还在那里挺着一口气干啥。
    刚刚怎么不把老婆母一口气噎死过去呢,又显着许田芯那个欠登。那孩子咋也不随她爹娘一块死了得了。
    谷素芬站在四伯家屋门口,看眼屋里,又扭头看眼院里举火把墙根儿站的村民们。
    她特意不进屋,很怕外面的人听不清破口大骂道:
    “我们家就不把那四亩地给了,我看你们能咋不让我们?!
    把你们能耐的,出事了都来装好人。
    自从老爷子没了,老太太从五十岁开始就在俺家过日子,现在眼瞅没两年要七十,合着这小二十年是你们养的?
    把养老田归过去,那这二十年又该咋算!”
    谷素芬又挨个指院里养老人且有亲弟弟的人家:
    “是不是前面当大的都白养,只要到最后几年,下面那肠穿肚烂的小儿媳杵坏,老人还老糊涂势利眼,非让把田地给过去,你们就给?说啊!
    你们刚才不是挺能叭叭的嘛,只要你们认下我说的话,往后也这么做,我家就把田地给过去!”
    这还不算完。
    谷素芬站在院子里又边哭边大骂招娣的事情道:
    “我玩命生下她,招娣那死丫崽子,这些年是咋养大的,是你们谁家饭给养大的?
    你们家里就没有偏儿子的事儿?哪家没有,用不用把你们各家事也往外抖抖!
    就屋里那个,你在这里挣名声那里挣名声的,别看你给田芯吃得好穿得不孬的。
    到见真章要分家产时,你就敢拍心口说,舍得把家财都给田芯带去婆家,不给你几个儿子?你敢说这话吗?!”
    许老太忽然出现在门口:“我敢。”
    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能当着全族老少爷们面前先透漏一下家产分割。
    谷素芬一噎,她刚才特意没敢连名道姓叫郝香花。
    连名带姓叫是骂人。
    可以单叫香花,但她不想那么叫。
    恨对方入骨,更不想叫弟妹。
    只能指桑骂槐用肠穿肚烂的小儿媳和屋里那个代替。
    没想到这人就出来了,还穿得衣裳四周带皮毛。
    人家那猪毛兔毛缝帽子里面是为暖和,这败家娘们可倒好,一把年纪,你嘚瑟给谁看啊?不戴村妇们的头巾子,戴个棉帽子,还用那些毛缝四圈做妆饰。
    难怪她男人说,弟妹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玩意儿,背后不定和多少老头子有一腿。
    要不然咋能发家这么快,夜里伺候人的老货。
    谷素芬心里骂的欢,但看着门口的许老太,还是情不自禁往后退两步。
    她脸隐隐作痛,不止当嫂子被打极为没面子,还有眼下被对比的羞臊。
    不站一起不知道,自己鼻涕一把泪一把穿得破破烂烂,对方穿得整齐还好。
    自己家乱套,人家没事儿人般站门口看着她,还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心里指定乐够呛。
    谷素芬大恨。
    虽然恨不得挠烂许老太的脸,但也只能外强中干,后退几步,假装回身问大伙喊道:
    “那你们也敢?咱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招娣那死丫崽子,她本事不大脾气大,以后是不是你们女儿嫌弃你们这些当爹娘的穷,动不动就以死相逼,你们也该死!
    还有我家旺娣,我愿意给她找啥样的婆家,关你们啥事。”
    谷素芬提起旺娣,感觉腰板直了道:
    “她里正叔,你给我出来说句公道话,是不是皇上家的公主,他爹让她嫁谁,她也得嫁谁。
    谁让她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那是她的命!
    对,就是她的命。
    你们要是吃饱撑的,有能耐去管管皇上的事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见过哪个臭不要脸的敢自己选夫婿,那合着往后你们各家闺女不满意就不嫁,不听话就自杀相逼呗。以后你们就照着招娣那死崽子样,这般逼迫你们爹娘!
    还有她二婶,咱俩也打开窗户说亮话,一个招娣不够,你又勾搭旺娣去你家。
    她们小时候你怎么不勾搭,眼下大了快嫁人了,能换不少嫁妆银了,你来劲儿了。她爹啊,你要是个男人,就算搬离许家庄也不能恁人将咱家搅散了!”
    其实让旺娣也去这话是被许有书听到的,赶紧跑回家告诉他娘,谷素芬才来得这么及时。
    还别说,谷素芬这些话说完,院里不坚定的已经开始迷糊了,似乎有道理?
    难怪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管不好一身脏水。
    明事理又嘴笨的,已经开始急着说:“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具体是咋回事又掰扯不清。用和谷素芬不对付妇人的话就是:“真有两下子啊,难怪有书娘经常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我和她掐过多少次架,占理才能扯平,那窝囊气没少受。”
    妇人们正要上,没想到院子里有不少汉子先开口了。
    一般情况下,汉子们不愿意管旁人家务事。
    “你这妇人,老人病着,你锁粮柜子,你还有理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是想饿死人。你不要提养过二十年,到头你对待不好就要换人养。而且那二十年里,老人帮你种地还拉扯孩子,全村都能作证,你咋不提。”
    “就是。虽没有殴打虐待六十岁老人,也没有逼你婆母因穷困自杀,但有重病卧床时弃之不理,且敢出远门这一条。人家官员都不敢这样。听说老人病了没了,甭管多大官都要回来伺候,你别以为俺们不知道。”
    谷素芬急了,她平日里可以和妇人吵嘴。
    可一旦被村里劳力们指摘,那会不一样,所以态度立马软不少嚷嚷冤枉啊:“我哪里出远门了,俺们是回娘家给有书相看媳妇。我也没有锁柜子,你们咋能就信老太太的话呢。”
    反正招娣眼下活死人一个,先把眼前事情糊弄过去。这点绝对不能认。“我还给她找郎中抓药来着。”
    “你不用犟,好孬我们不瞎,别看你挺能说歪理。要不是看在陪着戴过孝,你这样的族里就能直接做主休了,咋还能说屋里老辈人是倚老卖老多管闲事。你搁这骂谁呢?!”屋里有说话汉子的爹,人家不干了。
    老老太躺在屋里炕上听得一清二楚。
    并且跳出娘亲这个身份后,老老太也更清楚老大媳妇叭叭时,老大为啥一个屁都不放。
    而眼下看他媳妇没唬弄住大伙,又为啥会冲出去骂他媳妇:“你给我滚回家去,等我回去先把你皮扒了。”
    该咋形容呢?常事儿。
    许桂堂正在哭,冲里面的老老太忽然跪下喊道:“娘啊,我哪里是不舍得那四亩地,全给我弟妹都行。我就是不想和你老断绝关系,舍不得的是您。娘啊,你可是我亲娘,能不能别这么逼儿子!”
    老老太和她二媳妇许老太同时行动了。
    老老太忍住肋骨疼,心想:行,我的好大儿,绝对成全你的孝道。
    老老太疼得直冒冷汗,咬牙尽量大声道:“他叔伯们立字据,我这个人归老大家,我那四亩地归二媳妇家。”
    许桂堂哭声一顿。
    许有书刚跑进院子,闻言脚步也一顿。
    而许老太这面的行动是,再次响响亮亮扇谷素芬一个大嘴巴子。
    打得村里人措手不及。
    “先不论别的,这是我作为许有仓亲娘该扇你的,敢往我儿子头上泼污水?你个贱人!
    你说谁被鞭笞了?你今儿要是不让我打过瘾,我就给你送里面鞭笞!
    对,你不是嫉妒我家有钱有本事吗?没错,挣钱就为干你这样的!”
    许老太帽子都扔了,还敢指桑骂槐她肠穿肚烂。
    “至于你家招娣,我还不要了呢。”
    她急啥,一会儿药钱就回来了。不是要好好养孩子吗?让你养个够!
    “嗳?”村里人赶紧上前拦架。
    许有书抱住许老太,许老太趁乱回身也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拉架都使心眼子,她最看不上这小子。
    “二婶,你咋还打上我了?”
    “打的就是你。”
    许有书知道答案打的就是他,没有打错人后,捂住脸说:“行,行,你是我二婶,打吧。”
    没想到许老太道:“你说错了,许有书,往后你敢叫我二婶,接着打你。等有仓他们到了,一会儿文书里先写我家和你家断亲。我话就放这,许有书,往后不经允许敢上门,不经允许就敢打着我家名义做事,在外面胡乱攀扯是我家亲属,让我知道就给你腿打折!你可以试试看。”
    乡亲们都看出来了,许老太这话好像不是开玩笑。
    也是,有外人讲究的,没有实在亲属埋汰的。
    趁着打乱套,人家就是不想再处了,这回可真是……
    谷素芬突然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连续挨打好几次,还是因为她儿子也挨了巴掌受不住。
    正在拉架的众人纷纷躲开。
    大家不知道要不要喊:“田芯啊,快出来再鼓捣鼓捣这个。”
    许家庄里正拄着从四伯那里借来的拐棍,出现在门口。
    看到只有许有书一人,在掐他娘人中呼喊着。
    “许桂堂,先把你媳妇搬走,再回来写文书!”
    与此同时,无论外面闹得有多欢,许田芯在最里面屋子都八风不动。
    郎中姑丈爷爷看眼许田芯,瞟眼招娣耳朵眼里,被田芯塞的棉花团,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真稳。
    郎中姑丈爷爷凑近又看眼许田芯手里的腰带。
    他这才明白为啥刚才丫头解裤腰带。
    “上面这是尺寸?”
    “嗯。”家里条件变好后,需要做不少衣裳和被褥。
    于芹娘却一直没伸手做过,基本都给老老太,或是让村里别的大娘婶子做。
    于芹娘用近一个半月的所有空闲时间,给许田芯缝出这条腰带软尺。
    在许田芯用软尺量前顶穴位置时,姑丈爷爷帮着在旁边消毒针具,就是用火烧。
    因为酒端来了,人家小丫头只瞧一眼黏糊糊绿酒,就直接说只用来洗手,针头要火烧。用酒洗手……真败家啊。各方面都能体现出她家有钱。
    姑丈爷爷心想:田芯可比那些在外面说我家有多少多钱银钱的人,要阔气多了。毕竟细节显现,才最刺激人。
    而他平日里给乡亲们针灸根本都不费这些事儿,扎完这个就扎那个,不知道田芯为啥要多此一举。
    姑丈爷爷忍不住又瞟眼许田芯头上的木簪子。
    假如今日霍允谦在场,他才会明白,当初他曾吐槽过田芯的那根插头发筷子,它并不是普通筷子,而是里面藏着炭笔。
    和于芹娘一样,这根筷子簪子是二叔对侄女用心的爱。
    当初费了不少功夫。
    刚刚许老太在老宅要笔纸写信给赵大山,老宅没有,许田芯就当着众人面前摘下木簪倒出炭笔,又将招娣自杀前揣怀里那几张纸递给许老太,让她奶用背面写信。
    所以姑丈爷爷觉得许田芯这个小丫头,真是浑身上下藏东西,难怪不像村里别的小姑娘是挎包袱皮出门……
    惹得他忍不住瞟,猜测是不是鞋垫里都沾着有用的物品。
    这面许田芯下针了,她看眼破针,如此粗,真怕一扎一个血洞。好在这是头顶几处和后脑勺,要不然会毁容。
    许田芯还安慰自己:针头大有大的好处嘛,对不对?万一稍稍位置不准也扎准了。
    她闭目深吸口气,不能再耽误。
    当再睁开眼睛时,许田芯手起针下,极为利落。
    扎得旁边姑丈爷爷不敢眨眼,招娣也连续哼哼两声。
    所以当许老二赶回二道河,冲进浴室拽住关二秃往外跑时,关二秃第一句台词就是慢悠悠的:“着啥急啊,田芯不是在?看多少次了,也该下针了。”
    那丫头被逼到没有退路时,一向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知从何时起,关二秃成为很了解许田芯的人。
    关二秃刚在澡堂给客人屁股后面长得火疖子挑破,脓包比大拇指还大,呲他一脸又臭又腥的脓水。
    关二秃捡起一把雪花,一边擦擦脸,一边喊刘老柱:“里正啊,我里面卖二十瓶痔疮药,你别忘帮着收下银钱。”
    “关叔,你快点儿吧!”许老二怀疑是不是所有郎中都是慢性子,许家庄那个也是这副磨磨唧唧的模样。
    没错,要想长寿就要慢,郎中更忌讳忙中出错,尤其这里的还讲究一切都是天意。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刘老柱又忙叨的让许老二更加心慌。
    刘老柱一把扯过许老太的信:“嗯?都是姓。”
    啊,拿反了。
    刘老柱急忙翻找自己小簿子,提笔就写二道河证明砸城门事出有因,刷的一声撕下纸,咔咔卡戳,差点砸到自己手指。
    随后刘老柱就一股风跑走,将要跟车去的大鹏从牛车上一把薅下来,大鹏寻思扣留人就蹲他一宿吧,换有银叔自由。
    “你个黑户,你陪着进城作甚。”还没有入户籍,临时户口。
    刘老柱说完又调头跑进许老太家鱼庄饭店,将正吃客人剩下饭的刘靖栋薅了起来:“你去。”
    啥玩意儿,去哪啊?
    刘靖栋赶紧拿饼子,去哪有饭吃是正经。
    今日许老太不在都耽误挣钱了。
    商队大掌柜暖和过来后就开始点菜,于芹娘一边吐,一边和许有银忙乎几口锅炖小鸡炖大鹅。
    满桌子在外面杀鸡都杀疯了。
    可对方还点了糖醋松鼠鱼,就是鱼尾巴要过油翘起来那种。
    捡来的二孙儿大飞咽咽吐沫,撸起袖子说:“要不我试试呢,奶奶做饭我看到过。”
    总之,没有主心骨在,忙碌得非常乱套。大概是做的不够好吃?今日有剩菜汤,大伙忙乎很晚还没吃饭,满桌子就蒸了两锅大饼子,让帮忙的人都蘸菜汤对付一口。
    刘靖栋觉得蘸菜汤也香,刚吃半个饼子就被他爹拖走。
    随行车上还有于芹娘的弟弟大力。
    刘老柱急火火安排:
    “有粮快带你关叔去许家庄。
    有仓进镇里就敲药房门,可你关叔和那家有仇,他嫂子疯魔得不行,不一定开门。
    这是那药房东家外面相好的住处,拿好。
    你说给银钱,你关叔那不是人的义兄见钱眼开,指定能开大门。但他不一定住家里。所以你和大力俩为不耽搁,到时就一人一个方向敲。”
    刘老柱又指着有银:“你去赵镇亭家就别跟着抓药了,讲清楚咋回事,备不住直接放你们回来。”
    赵镇亭家住得太过偏远,需要单安排个人跑一趟。
    至于刘靖栋:“要是放屁赶裆,赵镇亭不在家,城门也必须押一个当人质,你就蹲那里。”
    他老儿子长得人高马大又识字,按手印啥的不会瞎写:“出发!”
    三辆牛车同时离开。
    刘靖栋招手:“爹啊,万一扣留我,你别忘明早去捞我!”
    刘靖栋摸摸心口紧急揣的四个大饼子,省点吃只够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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