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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露风筛子 文 / 淼仔

    栾景躲清静,再次遇到吴天雄,还算谈得来,又送上一个好消息,虽感慨复杂,但谈兴正高,还想把前程往深里说时,吴天雄的话给他当头一击。

    不由得苦笑:“他算我的实际大媒人不假,当初我还恨他来着,如今想想他实在良药苦心,一心一意的庇护了我,要是我也弄到我表哥那地步,就......我们家底子都要赔光。”

    他的原话是,就祁氏那个刚强劲儿,打起官司里他只怕比马得昌还要坑爹坑全家,但是母亲近来一直夸祁氏好,仕途上又受到”科举“同僚排挤,这个面皮比城墙还厚的纨绔,终于有一回拿出良心,不肯非议燕燕。

    吴天雄不无羡慕:“我的话又说对了吧,你有小辟邪,可比我强太多。”

    “你看我有欢喜吗?老吴,你我兄弟还能不知道对方家事,我的二妻离家自己住着,我就是能熬到军功落脑袋上,小辟邪随便一笔,就能把我名字勾掉。”

    栾景的心今天又是一回大洗礼,天天在衙门里被同僚们洗,回家后父亲怪他不亲近祁氏,母亲又夸祁氏,又是一回清洗,这会儿又来上一回。

    他懊恼的垂下脑袋:“你说咱们是天生缺心眼儿还是怎么着,以前怎么没想法儿和小辟邪好点儿,你我是世子,从小就知道迟早就仕途,那以前觉得我怀里有银子,天也不怕地也管不得,是哪个坏了的脑筋想出来的。”

    这番话说的吴天雄也低下头,不过他正热心帮栾景出主意呢,话还没有说完,很快抬起头重拾话题:“你这会儿就很缺心眼儿了,你的二妻出了府,不正方便你回家和正妻热乎,出门和二妻黏糊。两边都讨好,两边都不得罪,你就是磕头下跪也无人通信。”

    栾景苦笑更重:“磕头下跪能换来小辟邪好好看我一眼,我还真不介意,咱们是什么人,那就一个字儿,皮,赖皮的皮,我不怕下跪,我是没地儿跪。”

    吴天雄锲而不舍的热心肠:“我没听懂,你对我细说说,听我母亲说你的二妻如今自己开个店铺,说生意好着呢,公婆如今最喜欢她,你知道的,你我的母亲们合伙儿揽了一点儿宫廷供奉,那生意小的可怜,还这么多人分,一年只好挣几百两银子,我母亲说权做小补,再说不参加就被落下来。我是不看好,宫廷供奉听着好听,其实挣的钱远不如打点的多,挣这么少,能打点的其实又不多,说不定出件事儿,这差使就青黄不接。”

    “你就是个乌鸦嘴,今年被你说中了。”栾景忍不住笑。

    “我说什么都中,呵呵,端午节就出事儿了吧,今年外省受灾,又是旱又是风,收成减了吧,货物收不上来,我母亲天天说这点儿银子不算什么,可怕丢了和宫里说上话儿的差使,急的到处寻货源,就想出一个主意,说你二妻店铺里有相同的货,拿来先用着,以后再还。你母亲抵死不答应,说货不相同。”

    吴天雄说着自己也笑:“公婆面前大红人儿呢,你们夫妻可以和好也罢。”

    栾景先道:“是货不相同。”

    再道:“相同也不借,人家看不上我,我何苦再让她作践一回。”

    说着,内心涌出共鸣,像把重锤敲击下来,栾景难过的怔在那里,有一句话迸出来,亲娘啊,她是看不上我啊,她嫁给我也看不上我,我就这么下贱?

    吴天雄打开扇子,悠闲的扇了扇:“我现在也知道货不相同,我母亲急的觉也睡不好,我能不分忧?我就打听到你二妻的店铺,跑去看了看,嗬,那生意红火的很,门口还有个卖花生的贼客气,我买了两匹布,送我一大把煮花生,我想起来她天冷卖炒花生香的很。”

    栾景打断他话:“你我都是官身,再当街调戏人和自己过不去。”“谁要调戏她?脸上三分姿色,身上活脱脱参天树身,我过年路过买过她的花生,她是外地口音,所以我有个印象。”

    栾景又打断他,脸色不太好看:“哎,我说你不许再去我二妻店铺,她店里不指望你的生意。”

    “哟,这就护上了,那你倒是去啊,我去多了,和东家熟了,说不定还能帮你说好话儿。”吴天雄乐不可支:“你看我去还是好处多。”

    栾景见他听不进去,坏笑道:“那你去吧,我可告诉你,她那里站店的东家春闱第十。”

    “这个我知道,今科的春闱第十嘛,旁边店铺早就对我说了。“吴天雄把扇子一收:”不对劲儿啊,今科的春闱第十是不是和咱们打过架?”

    栾景笑道:“对啊,他跟着我那出息的祁家舅爷跑来打我,当时你们都在啊,春闱第十的和一个桌子这么高点儿的小秀才向我炫耀,你们都在啊。”

    “我就说嘛,看他面熟,还以为吃花酒的时候遇到过。“吴天雄想想,又恨上栾景:”你说你吧,德性!小辟邪给你说的亲事你也敢怠慢,他要是肯给我说亲事,真是几辈子高香烧出来。”

    栾景没接话,皱眉寻思着:“不对劲儿啊,你从哪里打听我二妻的店铺?”

    “你家啊,在你母亲的正房里撒把银子,我就知道了。你家和我家难道有不同吗?你要是想知道我家的事儿,往我母亲的正房里撒把银子,也就知道了。”吴天雄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

    栾景笔直瞪着他,直到吴天雄回过味儿,两个人长长的一声:“唉!”把脑袋又垂了下去。

    在衙门里当差这么久,学到的不是一点半点,家里就是个露风筛子,什么话也藏不住。

    吴天雄又说陈家的事情,西和子爵陈家弄了个官职,结果马得昌怂恿世子陈镶贵把这个官职夺了。

    .....

    中秋节的前一天,云展得了闲儿,下半天早早的回家,元秀见到也偷了闲儿,夫妻手拉着手到园子里看桂花。

    一时间悠闲起来,更让两个人想起有小半年里各自忙碌,不是她晚回房,就是他晚回房,要么云展公差在外,小别应该胜新婚,兴致勃勃的做起诗来。

    走累了,元秀采了桂花,亲手洗了,云展让搬来茶具,他也亲手煮水准备泡茶。

    不能避免的说起元运被免官,云展低着头一面添炭火,一面道:“不知道你怎么想,我收到信以前不曾想到过,祖父真是利落,不愧是当年殿试上谏的人,他搜集三叔的罪证后,先到本省找了管事的人,居然没有提我,直接就说我是他老子,他这个官当不得了,我得把他带走重新教导。”

    “那你和我说的时候,你手里拿着外省给你的书信,我当时忙没顾上问,后来也忘记了。既然没提到你,为什么有书信给你?”元秀笑吟吟的看着丈夫忙活。

    云展笑道:“你真是忙人啊,什么也不想了,三叔就任后,装着不在意的提到我是他侄女婿。”

    元秀抱歉的笑笑,也就这样,继续笑吟吟的捡出品相好的桂花,等到水开泡桂花茶:“原来是这样啊,就冲着这一条,三叔这官不当也罢。”

    “祖父还在外面,三叔跟着侍候也挺好,何必当官?尽忠等同于尽孝,尽孝也等同于尽忠。”

    元秀嫣然:“这话说的好。”

    “这话不是我说的啊,是祖父在京里的时候所说,他说岳父母常年在任上,可是报效国家,在他眼里就是尽孝。三叔如今尽孝,你我就算他还是个官员,还在尽忠。”

    元秀格格笑上一声。

    清脆的笑声让云展不由得抬头看过来,见到妻子笑靥如花,就也跟着笑容灿烂起来:“我说,三西北这次的回礼,你分给敬安多少?”

    元秀笑眯眯:“看你这个忙人儿,竟然半点不关心表妹不成?我回过你,你说知道了,我才发出去,给燕燕多少,也给敬安多少。”

    “我啊,是想让你再笑几声,笑的好听不多笑笑怎么行,你这个疼爱表妹的好表嫂,自然寻出你的好事迹再来说说。”

    云展说着话,见水开了,和元秀一个泡桂花茶,一个泡绿茶,忙活起来,桂花茶香气远,云展让多闷一会儿,先把手里的茶倒出来和元秀品尝:“不错,岳父是我敬佩的人,由秀才学医生,这又学会炒茶,这茶有西北的山水味道。”

    元秀笑盈盈:“你又来引我笑了,我也夸夸你吧。”

    云展作势伸伸耳朵:“多说几句,说响亮些。”

    元秀起身轻轻一拜,神情里有些调皮:“这样就响亮了吧,多谢你为越哥送出玉壁,还送出亲笔贺语。”

    云展由衷的大笑起来:“你猜,平西郡王现在是膈应呢,还是膈应呢?”

    元秀眨眼睛,细声细气的道:“反正啊,他不至于退回来,这是必然。”

    云展又是一通大笑:“他敢?我想寻他事情,正愁找不到机会呢,他不会送把柄给我。”

    元秀在茶香里好好的憧憬了一下:“要是越哥真的做了郡王女婿,你会觉得好吗?反正我觉得好越哥对女孩儿可耐心了,打小儿我们就欺负他,让他做什么,他从来不敢不去。他会对县主好的。”

    “我?没有什么不好吧,和祖父拿下三叔的官职一样,我是意外,而离的这么远,祁越一定要这样做,我也阻拦不了,还有岳父帮他把关,岳父写信说应该提亲,我就帮他提亲,后面的事情我管不了。”

    云展说着又忍俊不禁:“我就是遗憾看不到平西郡王的脸色儿,一定好看之极。”

    元秀道:“我不认识他,可我也想看看我们新集门第里出来的越哥求亲成功,胜过一切的西北世家小将军,郡王会什么脸色儿。”

    这话里总感觉还有话,云展品着茶,先端详元秀的脸色儿,忽然道:“你想给祁越支招?”

    “你觉得可以行吗?县主不缺珠宝,真的成亲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出些,越哥家里拿不出和郡王府般配的聘礼,越哥求亲的时候也不能指望以珠宝取胜,毕竟你已经破费了一大笔,祁家就是全部家产送上,也无法接上你的玉壁讨县主欢心。你说西北不爱文才,二甲第一名也不占巧儿......只能用些打动女孩儿心的法子啊,或许我、燕燕和绿竹想起来的,越哥他没想到。”

    元秀轻轻的笑着,神思慢慢的悠远。

    云展没有打断她,眼前桂花香且远,池水清而幽,茶香袅袅正好享受,他也出神的欣赏起来。

    红叶缓缓的落下一片,从元秀眼前经过,元秀回神,想起来一句闲话,话题再次转换,到元三奶奶郭氏身上。

    “二婶最新的信,说她收到祖父书信,预备好三婶回家的房间,也按祖父信里交待的,和三婶好好谈心,可是三婶径直回了娘家,几个月里没有和二婶通过声气,你看,她的心结还不小呢。”

    云展淡淡:“我说句公道话,你三叔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原意是指女人嫁错丈夫,但也可以比喻遇到不合适的知己、同僚等等。

    元秀乍一听到,本想笑来着,可是笑不出来,竟然无话可说。

    “她要是强硬,索性从此在娘家,一辈子不回你家也罢。”云展再道。

    元秀讶然的张了张嘴:“这,这可不行,三叔休妻,未免有损清德。”

    云展道:“什么叫清德?居官正,行事正,这就是清德,你三叔寒窗攻读超过十年,刚得到官职就被你三婶害了,这也是他那本省的官员知道祖父是我的祖父,否则你三婶能逃得掉一个怂恿丈夫的罪名?”

    元秀刚才就是想到这里,所以无话可说,此时云展一一道来,她更是没话可回,只能喃喃再道:“祖父也不会同意休妻,不然早就说出来,不会还让三婶回新集居住。这样吧,等到过年她还是不肯回的话,就让二婶找找她,不是接她回家,她自己的家何须接了才回?二婶明事理,让二婶好好说说她。”

    云展嗯上一声:“我不管这事,闲话说到这里罢了,随你怎样去办吧,只要别再害你三叔就行。我要是管这事,她还能安稳的躲在娘家吗?有句话你先听听,祖父出首大义灭亲,吏部里尚书赞不绝口,对我说家里有这样明白的老父,三叔还能改好。而且三叔的罪证没到摘官的地步,钱是你三婶收的,与三叔无关,但是祖父执意摘他的官职,尚书说过上几年,家里老父把他教导好了,让我再把你三叔召回来,重新给他一个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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