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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二代 文 / 孩子帮

    邬嘉葵也没拦住人。

    和班卫紧跟着靳译肯的车行了一个多小时路,靳译肯车速太快,中途跟丢,班卫打电话联系人找车,她转上另一辆出租车分两路找,得到靳译肯位置信息时已经是晚上八点,班卫的联系人回他:“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你们火急火燎找靳译肯,靳译肯也在找一个姓虞的,一条线索一百万,连人扣住两百万!圈里现在都燥起来了,朋友几个都坐不住了。”

    “要出事。”班卫回。

    而邬嘉葵找到靳译肯时,是在夜场的场子中心。

    虞朋看来是早听到风声,溜了,靳译肯就只顾听电话,边听边朝出口走,邬嘉葵喊他数十下,都被震耳欲聋的电音盖住,一路跟到停车场,拉着他的手臂喊:“靳译肯你到底想干嘛?”

    他把手抽开,充耳不闻,继续看手机上的信息,微信一刻不停地响,一股强大的阴沉气场覆在他肩身上,根本听不进话,前头班卫停完车过来了,跟着几辆车都下来一些兄弟,班卫用眼神问她情况如何,她反问:“你带这么多人干嘛?!”

    “万一干起来,咱这儿不吃亏啊。”

    除了班卫这儿,跟着靳译肯出场子的也有一些人,脸熟的脸生的,圈内的圈外的,全都有身份那一票,有的劝他,有的实时听电话报线索,一个人说:“出口监控没拍到那丫,估计还躲场子里。”

    靳译肯转头走,邬嘉葵拉住:“龙七让我找你的!她希望你这样吗!”

    没拉住,她的手不放,一直跟着走:“她给我和班卫打了几十个电话,她现在慌得要死,这个时候你该在她旁边陪着!靳译肯?你听我说了吗!”

    快他一步到他前面,环住他腰身,用整个身子拖住他的步伐,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依那件事的性质!虞朋横竖都会坐牢,龙七想讨的也就这个公道,靳译肯你别去,你做什么都没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事,但可能影响之后的事!你想让她的案子更加波折吗?”

    他的动作这时候才因为她的劝说稍微迟缓一些,但停车场的电梯口处,正好有一波人出来,伴着放浪形骸的笑声,笑声中夹着一话:“牛X啊虞哥,前两天还听说你在船上玩了个小明星?事儿好像挺大。”

    邬嘉葵一怔。

    靳译肯抬眼,周遭人陆续往声源处看。

    “大吗?我感觉不到。”

    一个散漫,傲怠的声音缓缓回。

    “没人找事吧?那小明星后台来头不小。”

    “不知道,”又缓慢回道,“钱能解决的事算事儿?就是小明星太不经玩。”

    “靳译肯,龙七在等你回去,她的官司还得你帮着她打。”那边话落,邬嘉葵的上身紧紧埋在他胸膛口,发着抖快速讲。

    然而他把她硬生生地从身边挪开。

    她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他的眼睛却牢牢钉在电梯口处,杀人的气势,班卫将她的手肘拉住,她叫:“靳译肯你别做傻事!”

    电梯口处,虞朋从众人中回头,步伐警惕停住,但是邬嘉葵紧接着就看不到了,班卫拉着她一路往车子走,拉车门,将她猛往里按,车门关上后一声锁,她用拳锤窗,要他开门,班卫摇头,往后退,一脸严峻往虞朋处看,她红着眼睛用力讲:“真为他好就去把他拉回来!!”

    ……

    ……

    ……

    输着液,龙七一直在病房里等。

    一直紧紧握着手机,守着电话,给靳译肯打了数十个通通不接,给班卫和邬嘉葵打的前段时间还接,后头就没回音了,手脚冰凉,越来越慌,老坪已经帮她了解情况去了,但三四个小时都不来一个消息,根本无法想象靳译肯这炸脾气会去做什么,早知道就什么都不告诉他,被一股自身的抑郁拖着,又被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折磨,龙梓仪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担忧,恐慌,直到深夜十一点,手机终于来电,她霎地接耳边,还没问出口,老坪首先压低声儿问一句:“虞朋他家里人有没有来过电话?”

    “什么?来什么电话?”

    “我知道了,没有就好。”

    老坪要挂,她追问:“现在什么情况?靳译肯呢?在哪儿?出什么事?”

    “我待会儿回你。”

    她发脾气喊:“你现在就告诉我!”

    隐约听到那方的嘈杂声,老坪语焉不详,不久后重新将电话搁回来:“谈判着呢,虞朋现在半死不活在医院里躺着,要不是邬嘉葵报警快,人都活不过今晚……”

    听到“报警”两字。

    心一抽:“那他呢?”

    老坪不回答,像在原地徘徊,三四秒过后,低声说:“进去了,连同班卫,在场半个圈儿有头有脸的都进去了,但是你放心,”他接得很快,“嘉葵报完警就紧接着通知各家了,靳家速度最快,没关一小时就连人带伙捞出来了,现在我们还在等手续。”

    “他有没有受伤,身上有没有伤口?”

    “这你放心,他安然无恙,但是虞朋就生死未卜了,那一拳拳可都是戴着铁刺套揍下去的,虞家现在抓着这档口要反击。”

    “……”心沉沉颤了两下,问:“他们想干嘛?”

    “他们想报案提告,但靳家捞人都这么快,显然不吃素的,已经在谈判了,虞家退了一步,说他们这儿子已经被打废了,不想再惹官司,如果把游艇的事情销了就扯平,只是赔偿也不会给你了,不接受的话……就一码归一码,我们告我们的,他们也要往死了告靳译肯。”

    她听着,低着脑袋屈着膝,手掌心撑着额头,老坪再说一句:“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靳家传消息要听听靳译肯的想法,他家人还在往这儿赶的飞机上,联系的我。”

    “他什么态度?”

    “他显然不答应,虞朋他弄定了。”

    “你跟他家说我答应,你别管他!”迅速讲完,再问,“现在你们人都在当地的局子?”

    “龙七你可别过来,你好好在医院休息,这儿都没问……”

    老坪话没说完,她挂断,拔掉输液管,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一推门看见挨着墙听电话的龙梓仪,龙梓仪正环着手臂抚着额头,一副极度烦恼的模样,这大概就知道电话那端是哪一家来游说的人,龙梓仪抬头瞅见她,脱口问:“你干嘛去?”

    她不应,掉头就往走廊一处走,龙梓仪跟着上来,随着走速加快嗓门也提高:“龙七你这身子骨你想干嘛去?你要敢出院门我把你的腿打断!”

    ……

    “龙七!”

    她比龙梓仪快五步,电梯门在她冲过来前关闭。

    到当地的局子了。

    从出租车出来,夜风有点凉,有点细雨。一进大厅就看见围成圈儿的老坪,班卫经纪人和邬嘉葵的姑妈,邬嘉葵正坐在一侧的休憩椅上,低着脑袋撑着额头,龙七的发梢尖上带着一路奔波而来时的凉风,朝她走,老坪回头注意过来,看到她外套下的病服,眼睛都瞪圆了,但没声张,而邬嘉葵随着跟前的影子抬头。

    龙七看她。

    看到她明显哭过而红肿的眼。

    邬嘉葵的姑妈显然对把宝贝侄女卷进这件事的她有话要说,作势就要过来,被老坪好声拦住,邬嘉葵慢慢说:“我不想他把人打死,我只能报警,虞朋死不足惜,但他不能为那种人摊上劣迹。”

    抽了一下鼻子,看着龙七的眼睛:“但我不知道虞家会拿你的案子要挟,所以我要是不报警,他们就不会有把柄。”

    ……

    “对不起,龙七。”

    “没关系,你做得很对。”

    说前面三句话时的邬嘉葵无比平静,坚强。

    然而龙七回了这句话后,她马上低头看地面,久久没说话,而后手指抹了一下眼角,突然起身将她抱住,她因冲力往后退一步,邬嘉葵的身子在抖,下巴埋在她的肩颈里:“我很慌,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报警是我唯一能想到可以阻止他的办法,我担心死了,他要是有事,我不会比你少难过的。”

    紧紧抱着她,抱着曾经讨厌得要死的情敌,变成唯一的精神倾诉对象,龙七的手抚到她肩上:“我知道的,是我也会那样的。”

    眼睛也稍许有点酸,而后听到大厅门外一声车子引擎响。

    回头,看到前后两辆车停在局子门口,情绪下意识地收住,后一辆门开,下来三四个中年律师模样的男人,一人到前一辆车旁开副驾驶门,然后,龙七就看到了无数次在靳译肯家相框,以及白艾庭的校园网相册里看到的人。

    她提着包,高跟,立领白衬衫与柔软高级的阔腿裤,下车后,抬手将随风扬的黑色卷发往后捋,五指穿过发丝,细细的手表与手镯挂垂到手腕的中段,光滑亮丽的这么一个人,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往厅里淡淡落一眼,随后从车里拿出一件男式的潮外套,挂手臂上,在三四人陪同下,目不斜视地往厅内来。

    那件外套是靳译肯的。

    一行人走得不快,但偏偏像带了风,他妈妈像是八十年代电影屏幕里走出来的人,温柔却强势地来,将龙七的精气神牢牢钉在原地,无所遁形,直到经过她面前,视线落她身上,步子放缓,一行人也才停下,她轻轻叫一声:“阿姨您好。”

    “伯母。”邬嘉葵说。

    在邬嘉葵身上停留半秒,他妈妈的视线仍旧回到她身上,从她的病服打量到她的脸,闲庭信步地走近。

    ……

    “没想到,这是你跟我第一次见的方式。”

    第一句话。

    “虞家和我沟通过了,关于他们家那孩子的伤,以及那孩子的病。”

    在龙七回话前,打断,说的第二句话,尾音加重“病”一字。

    “今天时间不宽裕,改天,阿姨再找你细聊聊。”

    他妈妈说的第三句话,随着语调,下巴朝她抬了抬。

    这三句话里,什么态度,什么情势,什么结果,都摆得清清楚楚了,呼吸,连芍姿女士已经往该去的地方去了,而龙七在原地站着。

    心口发虚。

    这一阵虚一直持续到靳译肯被带出来。

    队伍庞大的一群人,班卫跟在他身后,班卫的经纪人立刻就拥过去了,而他在他妈妈的身旁,原本挂在他妈妈手臂上的外套现在穿在了他身上,他下巴口有伤,正皱着眉头碰,被他妈妈拖住手,从包内拿创口贴,正要帮他贴,他抬眼看见龙七。

    走得比他妈快,一过来就牵住她手,但龙七先问:“你下巴什么时候伤的,有没有被虞朋碰到?”

    “你站风口不怕冷?

    说着就要脱自己的外衣,他妈妈不带情绪起伏地唤三字:“靳译肯。”

    就像高三那一次因为楚曜志的档案闯进他家的私人派对,大闹一通后,阻止他跟着她追门而出的那一声叫唤。

    龙七也把他的手按住。

    班卫这时候说:“对不住啊七七,他下巴那块儿我给打的,后来止不住了都,我想让他冷静冷静。”

    连芍姿往班卫看。

    班卫立刻缩脑袋,低声:“对不起,伯母,谢谢您把我们一伙都保释出来,要不我非得被媒体写死,不好意思,我不该打您儿子,情势所迫,情势所迫……”

    “你也没受伤吧?”邬嘉葵问。

    “没,没。”

    “龙七,”这个时候,靳译肯的手臂被他妈妈轻轻往后拉,“我们要去医院急诊处理一下伤口,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就别跟了。”

    说着的同时,手心又在靳译肯的后背抚了抚,他偏偏不领暗示,回:“去她那医院挂急诊,我送她回去。”

    “我们去近的医院。”

    手心又在背上拍了一下。

    但靳译肯还是不接腔,拉着她准备走,连芍姿将他的手臂拉得很牢,语气不变:“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回局子关一礼拜。”

    他回头。

    “报警,说他偷我戒指。”转头就吩咐律师,没带表情,拔指上戒指,往她儿子这儿一扔,一整套行云流水,靳译肯这就要炸了,龙七说一声,“你快去近的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明天再来看我,你快去。”

    然后连芍姿没有给靳译肯反应的时间,一言不发地出大厅,下阶梯往车内去,靳译肯这会儿有脾气,朝老坪那边招呼一声让他照顾,斜过肩身到她耳旁留话:“我今晚跟我妈聊一下。”

    “你别急着聊,回去先休息。”

    但他只拍了拍她的肩,沉着脸往车上去。

    他们家的车门“咔”一声关上的时候,龙七走出大厅,走下台阶。

    两辆车启动,缓缓向前行驶,她跟着站到马路牙子旁的路灯下,看着车子闪烁的尾灯,老坪在厅内找伞,还没跟过来。

    凌晨,飘着细雨。

    身后另有车辆停靠。

    回头,看见千里迢迢追来的龙梓仪以及卢子牧从出租车上下来,龙梓仪真的一副要打断她腿的架势。

    没搭理,继续看前头渐行渐远的车,靳译肯他妈妈的话在脑子里一遍遍徘徊,每重放一遍就加深一次印象,凉风往发间拂过,心口起伏,眼睛轻微地红,无意识地朝车子的方向跟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原本未来的轨迹都好像这两辆车一样,一走可能再也不回来,里面的人可能再也见不到。

    “龙七?”卢子牧喊她。

    而这个念头刚刚出来,两座路灯外,已经行驶了十几米的车子突然停下。

    她抽一记鼻子。

    咔——砰。

    靳译肯在细雨中开门下车,他妈妈跟着在另一边下车,好像在叫他,他充耳不闻地往这儿来。

    “龙七!”龙梓仪紧接着在她身后喊,“穿这么少你想感染并发死掉是不是?死过来!”

    卢子牧在劝龙梓仪。

    靳译肯已经走到一个路灯外。

    她红着眼看。

    出租车的前车灯一闪一闪,照着她的周身。

    他走到三步外的时候,头发已经略湿,伸手拉她的手肘,她被往前拉一步,眼角的眼泪往下滑一行,他的另一手握到她后颈,斜下脑袋就吻,细雨,昏黄光晕,闪烁的车灯,龙梓仪的骂声,猝不及防地揉在一起,头晕目眩,和他双唇紧贴,温热地环住,仰着头,他斜着脑袋,刚才的念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所有抑郁都消弭,悬着的小石头都往下落,心剧烈跳。

    长长十秒后才离开,温热的呼吸散在两人咫尺鼻间,这一下不管是给她的定心,还是做给他妈妈看的决心,都彻底把她给捂热了,靳译肯接着脱外套,往她身上披:“我明天一定来看你。”

    刚披完,她的手臂倏的被人往后一扯,龙梓仪终于杀来了。

    手没抓住他的,龙梓仪一边喊卢子牧扣牢她,一边从钱夹子扯出一张名片往他肩身上重重拍,直指:“给你妈,告诉她,改天约谈。”

    拉着她的手臂往出租车去,又回头,再狠狠指一记:“必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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