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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文 / 余酲

    在宁澜靠近的瞬间,就有不知名的香水味随着急促的呼吸一簇一簇钻进隋懿的鼻子,香得令人作呕。

    此时距离宁澜给他发的收工短信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就算从影视城最北边走过来,也用不上这么长时间。

    他本不想出来找他,可是宁澜无论如何也算是他养着的一个小东西,再不听话,他也得管。于是他把酒店周围的巷子找了个遍,甚至去片场走了一趟,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隋懿一路顺风顺水长大,了解到的社会阴暗面都是在新闻里,他把所有可怕的情况都在脑子里想了个遍,绑架、抢劫,甚至强暴。虽说宁澜是男孩,可他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小胳膊小腿又没什么力气,难保不会有人动歪心思。隋懿越想越怕,差点打110报警。

    结果他的担心全是多余,这个小东西在这外面跟别人鬼混,还沾染一身恶心的味道。

    隋懿觉得自己是真傻,多少次了,还是会被他这张单纯的面孔欺骗,被他耍得团团转。

    宁澜抬头,看到是隋懿,立刻笑起来:“你怎么出来了?正好,帮我拿一下,我发条消息。”

    隋懿没接宁澜递过来的塑料袋,由着它们掉在地上。

    “欸,干嘛不接啊?”

    宁澜心疼他的草莓和芒果,蹲下身要去捡,隋懿一把将他拽起来,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脸。

    宁澜有点慌张,又有点害羞,小声说:“干嘛呀?别在这里,会有人经过。”

    隋懿被那股浓郁的香气熏得脑袋发热,拽着宁澜的胳膊就往路边的灌木丛后面去。

    甫一站定,隋懿就问:“去哪了?”

    “去买吃的呀。”宁澜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咱们赶紧上去,冷了就不好吃了。”

    隋懿冷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吃饱了。”

    宁澜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隋懿这样子有些恐怖,跟那次他被当成泄愤道具时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闲人勿近的森寒气息。

    难道纪之楠结婚的事被他知道了?

    宁澜吞了口口水,紧张地问:“你知道了?”

    隋懿目光更深沉,二话不说直接扯宁澜的衣服,扒掉外套,里面还是有那股香味,脸上有,脖子上有,胸口也有,到处都有。

    宁澜被他猴急的动作吓懵了,以为他突然想要,急急推他:“别在这儿行吗?”

    剧组的生活助理说附近很多粉丝和狗仔,万一又碰上第二个薛莹可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脖子上的刺痛。

    隋懿对着他露在外面的纤细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宁澜终于迟钝地意识到状况不对劲。他刚才走了很长的路,还没痊愈的脚腕针扎似的疼,现在隋懿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在他肩窝里又咬又啃,他实在受不住,央求道:“我们回屋,回屋随你怎么办……好不好,嗯?”

    隋懿突然不动了,捏住宁澜的后颈,把他整个人掌控在手中,粗喘几口气,在他耳边低声道:“怎么,陆啸舟可以在外面干/你,我不行?”

    宁澜张着嘴嗫嚅片刻,当即解释道:“没有,他没有……呃……”

    隋懿不管不顾地把手伸进他的裤子,手指直直往臀*里钻,像要检查什么。

    这种混乱的时刻,宁澜脑中反而是空的,几乎没有任何反馈。只有心脏像被一双手攥着,力气太大了,心口塌了一块,轰隆隆地响。

    “会被人看到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我……”他循着本能推拒,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他怕自己会哭出来,“脚好疼,疼……”

    其实更疼的是心。

    直到灌木丛外有人经过,宁澜的哀求才奏效。

    隋懿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宁澜顺势把半褪的裤子提起来,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把裤子系上。

    他顺着隋懿的目光透过树丛缝隙往外面看,心下了然,驻足在路边往这边张望的是纪之楠。

    宁澜去掰隋懿的手,靠近他小声说:“我先出去,你等他走了再出去。”

    隋懿用黑沉沉的目光看他,或许是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犹豫片刻,把手松开。

    宁澜整理了下衣服,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跟纪之楠打招呼。

    纪之楠显然听到了什么,他又不傻,怀疑和担心都写在脸上。宁澜强装坦荡,笑嘻嘻地与他说话,纪之楠往他身后看两眼,终是憋住了没说,两人一起走进酒店。

    前脚进屋没多久,隋懿后脚就跟进来了。宁澜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隋懿抓住他:“出去干什么?”

    “吃的,水果,丢在外面了,给你吃的。”宁澜道。

    隋懿脸色很差,不耐烦道:“我不吃。”

    “哦。”宁澜垮着肩膀,讷讷地坐下,大脑迟钝得跟生锈了似的,愣了半天不知该从何说起。

    隋懿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可愤怒已然占了上风。他想到宁澜刚才逆来顺受的可怜样,怒气就在胸中如沸水般翻滚。

    他对别人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他到底还要多少钱?

    他为什么这么下贱?

    残存理智让他把这些话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然而宁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最后一线理智顷刻间崩断。

    “你是不是喜欢纪之楠啊?”

    宁澜的声音很低,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几乎让人听不见。他说完抬起头,嘴角上挑,扯出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他?”

    房间里没有镜子,所以隋懿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变得多么狰狞。

    根据宁澜过往的行事作风和所作所为,他脑中立刻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故意接近他?”隋懿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起初还是询问,后来就转变为笃定,“你抢这个角色,是为了接近他。”

    宁澜没有回答,笑容僵在唇边,比哭还难看。

    看吧,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星,别的谁也容不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隋懿咬牙切齿地质问。

    宁澜觉得自己应该高兴,这是隋懿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这么多话。可是他眼眶无端地发热,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很快都变成摇晃的虚影。

    我想干什么?

    他缓慢地摇头,他也不知道。

    突然一声玻璃制品落地的脆响,隋懿踢到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有什么东西从没拉好拉链的缺口处滚落出来

    宁澜猛地抬起头,站起来要去捡,然而慢了一步,被离得更近的隋懿先捡了起来。

    隋懿看到瓶身上的东西,脸色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好像谁再碰他一下,他就要发狂似的杀气腾腾,一字一顿地问:“这是什么?”

    宁澜说不出话,隋懿冷笑一声,代他回答:“为陆啸舟准备的?你怕他硬不起来?”

    “没有……”

    “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过来?没想到我又打断了你的好事?”

    宁澜咬紧牙关把眼泪吞回去,哪怕是这样一个对他十分不利的情形,他都不想用自己的凄惨和狼狈博得同情。

    他坐回床边,悄悄蜷着肩膀往床里面缩了缩:“没有。”

    他的声音很小,因为就算这么说,隋懿也不会信。

    隋懿心里的宁澜龌龊、下贱、现在又加上一条不怀好心,说什么都没用的。

    那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宁澜忽然开始茫然。

    隋懿靠近他,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把刚才扎得他鲜血淋漓的话又重复一遍:“陆啸舟可以用这个干/你,我不可以?”

    宁澜错不眨眼地看着他,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能盯着这张脸看到痴迷,看到魂不守舍。

    “可以,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宁澜听见自己说。

    隋懿的怒火已经燃至顶峰,他忽然扬起嘴角笑了,拧开玻璃瓶的瓶盖,然后再次捏住宁澜的下巴,两指按住他的脸颊,让他的嘴巴张开,接着把瓶口塞进他嘴里。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食道,让宁澜空荡荡的胃里迅速燃起一把燎原大火,又像某种强腐蚀性溶剂,让他肠穿肚烂般的疼。

    他没有挣扎,只是抓紧隋懿的手腕,有生理的泪水从微睁的眼睛里流出来,打湿了簌簌颤抖的睫毛。

    灌下去小半瓶,隋懿就大梦初醒般地停了手,把瓶子扔在地上,低声呢喃道:“不准……不准再接近他。”

    他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正当的理由。是宁澜先不听话,先把他骗得团团转,这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

    宁澜将隋懿口中的“他”定义为纪之楠,抬起手抹抹嘴角,轻咳几声,艰难地扯开嘴角,跟他较劲般地哑着嗓子问:“你还没回答,这样到底……像不像他啊?”

    隋懿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绽开的笑容,突然目眩神摇,身心具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身体,好像手上抓住的一把沙子,攥得越紧,就流失得越快。

    他不明白这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看见宁澜这样笑,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没了神采,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别拿自己跟他比。”

    隋懿丢下这句话,不再看他,拿起背包近乎仓皇地夺门而出。

    药劲过了一刻钟才显现,宁澜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慢吞吞地挪到卫生间,扶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痕迹,他恨死了这副身体,什么都藏不住,等到痕迹消失了,又什么都留不下来。

    隋懿只会记住他的肮脏,把这具身体当成藏污纳垢的所在,唾弃,厌恶。无意间施予的温柔,不过是源于本能罢了。

    他的“有心”,在隋懿眼里永远是“别有用心”,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能用一身傲骨,一片真心,把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吸引到自己身上。

    宁澜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抖着肩膀笑起来。

    那人是天上的星星啊,而他呢?下水道里的一捧淤泥,瞎子都会抬头向往星星,而不是低头看他。

    宁澜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呕吐不止。他不想吐在地上的,可他爬不起来,每当觉得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痉挛,誓要把身体里所有脏器掏空才罢休。

    意识混沌中,他迷迷糊糊地想,这应该就是报应吧?

    是他贪心不足,得到了温柔,又想得到喜欢,甚至还肖想爱情。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在隋懿眼里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就算他肯说,有人愿意听吗?

    身体热得厉害,心里却好像破了个大洞,穿堂而过的风把内里所剩无多的温度耗得一干二净,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宁澜趴在的地上,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几颗带着温度的液体划过脸颊,他努力了两下,手还是抬不起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碰到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了。

    宁澜突然笑了,干涩的嗓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笑自己假透了,不是没有力气了吗?怎么还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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