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年 —— 文 / 清汀之音

    七十年代的京市和后世比起来有很大差异。回来一趟不容易,    只用了三天，童颜便把周围的百货大楼和黑市逛了个遍。

    除了化妆品和一些特产，她还买了几米柔软的棉布准备做几个背心穿。

    她现在的身子太娇贵,    只要布料有一点点硬,    浑身就会感觉不舒服。

    手里的钱不多，童颜也不敢买太多东西,    除非必要，其它一概只看不买。

    除了逛百货商店，她又偷偷跑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回村的车票。

    而所有这一切，都是背着刘文慧偷偷进行的。

    如果问，和自己讨厌的人一起迎接新年是什么感觉？

    童颜只觉得隔应到不行！

    所以，她决定明天就走,    绝不留在这里和刘文慧一起过新年！

    回去的理由她都想好了,    只说同城的知青过来通知,    生产队来电报说有急事召回。

    经过这两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忽悠,    刘文慧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    每天都会给她做顿好的补补身体，就怕她这体格抗不住连累了儿子。

    从原身下乡到现在正好过去八个月，曾经童家人答应每月会给五块钱补贴,    如今算下来正好是四十元,    在回村之前童颜只想把这钱要过来。

    听说她要走，刘文慧眨眨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算算日子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了,    有啥大事不能过完年再走？

    不过，这几天她和童颜相处得有些别扭，内心的愧疚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总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她这闺女下乡半年变化实在太大,    她有点看不透了。

    想了想，就觉得走就走吧，这样自己还能喘口气，过个安生年。

    翌日清晨，童颜早早起床开始收拾行李，刘文慧从厨房拿出几个水煮蛋和小咸菜让她带在路上吃。

    临行之前又从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童颜，“这钱你拿着，多给自己买些好吃的。”

    如果大宝他爹在家，不要说五块钱，就算一块钱她也不敢拿出来给闺女。

    童颜还挺意外这女人能拿出五块钱给她，不过这钱她没接，而是轻皱眉头幽幽开口说道:“唉，你们挣钱不容易，这钱我不能要。对了，前段时间大宝还写信问我，有没有收到你们寄过来的钱？他说如果没给，他就去爷爷那里告状，那小子做事总是那么冲动。”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刘文慧抻长脖子，语气急切。

    她只不过是个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家庭妇女，平时也接触不到什么人，童颜这么说便信以为真。

    在童家，刘文慧最怕的就是童老爷子，其次才是丈夫，自己儿子什么性格她很清楚，去老人跟前告状的事的确会做出来。

    “我跟他说过年之前你们会把钱给我。”童颜见她信了还不忘又添了把火，“大宝还说过完年要偷偷下乡把我换回来，您可一定要把人看住，不能让他这么做。”

    “啥？！他还想着下乡？！”刘文慧听了这话彻底慌了神，自己和丈夫给那傻儿子做了这么久的思想工作，难道都白做了？！

    “他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万一哪天他真的偷偷跑到乡下去可怎么办？”童颜稳稳坐在凳子上还不忘继续捅刀子。

    “估计，乡下一场秋收就能让他瘦掉十斤肉。”

    “这可咋整啊？这孩子简直太任性了！”家里的主心骨不在，刘文慧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仿佛下一秒她那傻儿子就下了乡。

    “我们公社最近有个广播员的工作大家都在抢，如果大宝哪天真跑乡下去，干这样一份工作倒不至于累坏身子。”童颜当上广播员的事，童家人谁都不知道，这话算是说得半真半假。

    “我觉得，咱们应该提早做个最坏的打算。”

    刘文慧听她这话觉得在理，凡事都要留个后手，万一那臭小子真的胡来呢？

    “一堆人都在抢的工作得来也不容易吧？哪能轮到大宝干？”

    “我们知青点的点长跟我的关系还行，他那人很有能力，如果多和他走动走动，他应该能说上话。”童颜把话说得很隐晦，心里对沈绍卿说了句抱歉，关键时刻只能把他搬出来了。

    “那…那要拿多少钱走动？”刘文慧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家里的大事小情不是她说了算，往出拿钱的事怎么也要跟自家男人商量才行。

    知道她当不了家，如果说出的数额太大，这女人绝不会往出掏钱，童颜伸出五根手指说:“怎么也要五十块，好工作可不等人，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再没有了。”

    一听只要五十块钱，刘文慧暗自吁了口气，在城里找份工作要好几百，五十块钱的事她还能作主，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可万一大宝他不下乡，那不是白花五十块钱吗？”

    这种妈，眼里只有儿子根本看不见女儿，如果不是原身和童大宝是双胞胎，童颜还真怀疑这对极品是不是亲生父母？

    忍下心里的火气，童颜抬眼看她语气淡淡，“之前你们不是答应每个月给我五块钱吗？这半年多下来差不多有四十块钱吧？这五十块钱里我掏四十，就当是白给大宝的，如果大宝不下乡，我再还给你十块钱。”

    “而且，你们干的这些事万一让爷爷知道，谁都好不了。你现在掏五十块钱，不但能堵住大宝的嘴，还能给大宝找份好工作为他铺路，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刘文慧被她的话绕得直懵，听她提童老爷子还多了几分害怕，账还没算明白便先点头答应下来。

    五十元到手，童颜不再多作逗留，和刘文慧相处这几天已经是她的极限，至于之后这女人会不会反悔朝她要钱……

    天高皇帝远，有本事她就去杏花村要吧！

    次日傍晚，童颜顶着寒风，手里拎着行李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小村庄——杏花村。

    距离除夕还有两天，家家户户都沉浸在一片祥和喜悦之中。

    回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生产队销假。

    高大根见她走了没几天又回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关心道：“这是咋的？家里出啥事了？”

    拿出一份从京市买的特产，童颜笑吟吟地解释道：“我的家人都去了外地走亲戚，自己在家过年也没什么意思便提前回来了。”

    把特产放到桌子上，“队长这是送给您的，不值什么钱，请您收下。”

    “这可不行，我不能收！”

    “您如果不收，以后我再也不吃您家的萝卜了。”

    “……”

    最后，高大根还是拗不过她收下了，并且邀请童颜去他家过年。

    除夕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童颜不会那么没眼色去打扰别人过团圆年，随便找个借口拒绝之后就回了知青点。

    距离除夕还有两天时间，比起村里的喜庆热闹，整个知青点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把炉子生火热炕，又烧了壶开水灌入暖瓶，她把男知青点的院落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刚想进屋歇息一会儿，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我娘说了你过年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让你除夕那天一定要去我家吃个团圆饭。”

    “咱们的事，他们知道了？”

    “嗯！怎么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呀？”

    “不是，我想！特别想！”

    这对青年男女的声音很熟悉，童颜轻轻挑眉，心里在猜想是知青点里谁没有回家过年？

    她刚要打开门，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六目相对，皆是一愣。

    “大宝，你不是回家了吗？”赵和平看见童颜惊讶出声。

    “家人都去外地祝寿了，我就回来了。”

    面前的男女手拉着手，俨然一副情侣模样，童颜摸了摸鼻尖儿掩饰心底的震惊。

    女主田小花怎么会和赵和平在一起？！谁能告诉她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这是？”

    面对童颜，田小花笑得有点不太自然，她侧过头对赵和平撒娇道：“童知青问你话呢？”

    “咳～我和田同志现在是对象关系。”可能是第一次公开关系，赵和平不禁涨红了脸。

    “啊……恭喜你们。”童颜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女主竟然和别人处对象了，那男主怎么办？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沈绍卿那张俊脸，而男人的头顶上还冒着绿油油的光！

    “谢谢！”

    可能是有童颜这个电灯泡在不方便谈情说爱，几句寒暄之后，赵和平和田小花又出了知青点。

    童颜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那屋，想到沈绍卿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媳妇没有了，就觉得那狗男人有点可怜。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怪他平时冷着一张脸，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女主会喜欢他才怪！

    ……

    除夕这一天，高大根又过来邀请童颜，但她没去。赵和平如约去了田家，知青点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从供销社里买来瘦猪肉和精白面，童颜打算给自己包顿肉馅饺子，犒劳一下自己这半年来的不容易。

    七五年的春节还没有联欢晚会，点燃煤油灯，和好白面，她坐在炕沿边掐捏饺子皮，包得十分认真。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飘起了雪花，翩翩落下，很快染白了世界。

    童颜一共包了三十个饺子，把它们一个个扔进沸水之中，等待的片刻她望向屋外的雪景，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而在这个书中世界，她没有亲人可以思念，更谈不上团聚。

    也不知道在自己的那个世界，父母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在这样一个节日里是不是也很想念她呢？

    思及此，鼻尖儿一酸，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而在这片模糊的视线里，一个挺拔的身影肩披皑皑白雪朝她缓缓走来……